文/ 薛兆基

安打安打、全壘打！

文章發布 2024-10-22

腎上腺素啟動後，大腿的肌肉卻沒有力氣，連帶小腿也僵直，人在興奮往前跑的那個瞬間，才發現事與願違！

就算外在的歡呼聲有多麼勁爆，內心世界的小宇宙正不斷地嘀咕，體內的肌肉和骨頭就要分離，彷彿要解體的那最後關聯，往前衝刺看似那樣的簡單，所謂跑步移動的動能轉換，卻是另類的撕心裂肺！

那不到廿公尺的距離，用一種五十七歲的承載，你以為是放射線，三步併著兩步一樣可以輕鬆抵達；誰知道歲月才是那摸不透、打不著邊際的變化球向人襲來，明明我有瞄準全力揮擊，誰知道沒有持續鍛鍊的身體，宛如就要解體失控的零件，四散紛飛！

在烈日下，確實汗流浹背，但我內心的熱度並非源自體溫的上升。相反地，我感到精疲力竭、氣喘如牛、舉步維艱、老態龍鐘那幾個以為離得好遠的形容詞都紛紛上身，形成了一幅十足手眼不協調的滑稽畫面！那個彆扭就擱在心上，心裡面又開始嘀咕著！

原來，那份自在的輕盈和靈活，成了一種過去式的緬懷，而對年輕時的一切都原封不動地保存的幻想，如今看來只是一廂情願。面對當下的驚醒，瞬間引爆了活下去的恐懼感！呼吸之間，如果不給身體機器進行充分的鍛煉，這副皮囊很快就會變得不中用，反而成為累贅，束縛著我的行動！

回到眼下那眾人歡呼雀躍的神情，那反映著光，不因為年紀輕或所謂的青春年少，而是在歲月無聲的刻畫下，要怎樣去活化這副肉體，要怎樣找回靈活，要怎樣柔軟地伸展手腳，這番醒悟，才是加油聲下最雄壯威武的汽笛聲，而我們當真所要眷戀的，不光是內在心智的成熟智慧而已，沒有這具人模人樣的軀殼，想做的做不到，想走的地方到不了，那才是此生真正的遺憾！

這一切的狼狽不堪，其實是戲謔中的反諷，在決定下場打球的那個片刻中，就意味著生活中什麼才是王道，一個健康的身體狀況，一個柔軟度適中的彎腰，一個輕盈的跨步或跳躍；活到了這一個階段，如果還幻想那些未知的一成不變將帶來豐碩的成果，而在活動筋骨的同時不屑一顧，那個藏在心裡頭幽暗的悲歌響起，誰才獨自憔悴而掉淚？

那些死去的名單上，有沒有我們熟知的狂妄、貪婪、慾望？當轉換心念，徒步也成為一道陽光，生命存在每個動一動的當下，才是我們的太陽！